巴拿马世博会中国馆全景（明信片）
一
笔者在美国乔治亚有幸遇到了周氏家族的第三代传人，75岁高龄的著名古董收藏和石雕收藏家周体敏老先生。在他琳琅满目的收藏间，老人家指着一件梅花插瓶石雕作品娓娓道来，又把我们带回到历史的回忆中……
周家祖居盛产青田石的山口村，祖父周国敖，雅号周旭卿（1877-1922年）排行第四，享年仅仅46岁。二祖父周国瑜，雅号周芝山（1868-1942年），享年74岁。周氏一族在周芝山和周旭卿那一代人才辈出。当时他们兄妹六人，各个精通石雕技艺，周芝山排行第二，最有市场经济头脑，因其父早故，仅读三年书就开始学习石雕技艺，又因善于钻研，很早就掌握了人物、动物、花卉的雕刻技法，所雕作品名闻乡里。
1915巴拿马世博会相册本
1913年，周芝山、周旭卿兄弟等人禀请浙江都督府核准批设“手工传习所”，教授石雕技艺。1914年8月，周氏兄弟又集资成立“翕和美术公司”。这家石雕美术公司的成立极大地推动了青田当地石雕，和全国各地工艺美术品及石雕的交流往来，对青田石雕技艺的发扬推广起着很重要的作用，也为后来参加国际博览会起到了巨大的桥梁作用。
当时，任青田县知事的赵祖望出生于江苏丹徒（今镇江），毕业于京师大学堂（即北京大学的前身）译学馆。从小生长在书香门第的赵知事，学问渊博，精古学擅书法，尤其精通篆刻，所为诗文、笔记、联语文笔甚美。县志有记载“弱冠更负笈远游，研习欧西文字以及经世有用之学，而于国学诗词、古文、金石、书法孜孜矻矻，与日俱进。三十前官内翰，三十后作宰西浙。从政之余，辄喜集宋词为联。”1931年，杭州西泠印社刊行的影印本《宋词集联》上下2册，是他在杭州养病期间续写的。杭州西湖北麓，为纪念宋词人林和靖而建的“放鹤亭”的楹联：“若问梅消息，须待鹤归来”就是出自他的手笔。赵祖望的书法题签，在民国初期擅名一时。最近几年来，赵祖望的对联屏书法，纷纷亮相上海昆明等地的典藏文物艺术品拍卖会，成交价格不菲。
巴拿马世博会奖牌的正面
巴拿马世博会开幕式纪念徽章
1914年7月至1915年12月，赵祖望出任青田县知事期间，就曾积极支持并帮助周氏兄弟的翕和美术公司，上任之初就多次亲自到山口周家。对周旭卿的力作《天堡城之役》十分赞赏，作品表现的是辛亥革命江浙联军攻打南京天堡城的战斗情景，该作品仅石料就重450多公斤，人物众多，场面壮观，十分精细。为了选出重量级的好作品，赵祖望和周氏兄弟积极组织数百件石雕作品参加各地方性展览选拔，于十八省赴美赛品评比中脱颖而出。并且会同青田知名乡贤、中国赴美赛会监督兼巴拿马赛会事务局局长陈琪，组织精选出参赛作品。运往美国旧金山参加第十三届巴拿马太平洋世界博览会。在博览会上一炮而红，获得多项大奖。于是，“青田石雕之名，遂大震于全球”，被誉为“罕世之奇货”。
同年十月浙江巡按使屈映光为表彰周氏家族精湛的石雕技艺，特别亲书题署一块“工精刻楮” 匾额，并且赠送周家一副锦纹罗帐，一时传为美谈。“工精刻楮”乃取宋朝苏东坡书鄢陵王主薄所画折纸之二诗意：“若人富天巧，春色入毫楮”，这是屈映光对周氏兄弟精湛技艺的高度评价。
巴拿马世博会中国馆正门黑白照
二
借着博览会的东风，周芝山随后把生意做到了美国。在美国开设了几家商店，推销青田石雕，广东瓷器和福建漆器，当时出名的作品《天堡山之役》由一位美国商人以1300块大洋买走。随即，周芝山在山口北村盖起了一座三层五门的大宅院，坐北朝南的正房正中悬挂着那块“工精刻楮”的匾额，后人又在房屋两边加盖了双边厢房。一直到文化大革命期间，宅院卖给了山口公社，当时的买卖手续由水南区委书记谢恒对办理。1957年，青田县文化馆因青田县石雕展览会向周体敏堂兄周体楠借用了“工精刻楮”的匾额，却未还，这匾额至今保留在青田县石雕博物馆。而周芝山的另一作品《货轮船》也以不菲的价格出售，所获得资金先后在上海、汉口、普陀等地经营石雕且开设石雕店。1933年前后，周芝山曾任青田县图石业职业工会理事。
1922年周旭卿去世年仅46岁，当时，周体敏的父亲周观易年仅13岁，他得到了周旭卿的一枚私人封门石印章和一尊梅花插瓶石雕作品。周观易和其长兄周观仙，在解放初期也是出名的石雕艺人，因当时百业待兴，石雕生意萧条难以维持家庭生计，1950年6月，周观易与当时另一名石雕艺人林如奎一起到青田县粮食局直属第一米厂工作。林如奎工作6个月之后，又回到了山口北村重启石雕专业，1955年，青田县成立山口石雕社，林如奎任第一任社长，并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被评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第一人。
巴拿马世博会奖牌的正面
巴拿马世博会奖牌的反面
三
那是一段辉煌的阶段，也是青田石雕走出国门走向世界的阶段，为后来的经营石雕、钻研石雕的许许多多的艺人做了一个很好的榜样，很好的开端。
笔者听周体敏一边回忆一边记录着，那些祖辈杰出的人物仿佛就在眼前，个个栩栩如生，宛如昨天才发生一样，转眼已是百年。周体敏继续对笔者讲着青田石雕发展历史中的一些重大事件。
1972年2月，尼克松总统访华，尼克松夫人在北京友谊商店看中了一款活灵活现的青田石雕小象，因为尼克松是共和党人，共和党的徽标又是象，当时负责接待的周恩来总理决定订购500只青田石雕小象作为国礼，并急派两人带样品到青田联系业务，这两人全程由在青田县二轻局经理部负责经营工作的周体敏接待。为了完成国家的政治接待任务，当时县里下达任务给4个石雕厂，让组织石雕艺人加班加点地赶制石雕小象，并由周体敏验收。周体敏按照样品一一验收，精心挑选了500只石雕小象作品送往北京友谊商店，圆满地完成了任务。有幸的是，当时尼克松夫人看中的那款石雕小象作为样品，一直保留在周体敏手中至今。
1973年，青田县工艺美术公司成立，在县二轻局经理部负责经营工作的周体敏成为了县工艺美术公司的第一任生产及业务科科长。
此外，在青田石雕史上还有一件大事。1978年，在北京召开的全国工艺美术优秀作品展览会上，青田籍石雕艺人林耀光的作品--《骏马》获得极大的美誉。当时，国务院办公厅想把这件作品作为国礼送给朝鲜首相金日成，便由国务院办公厅秘书前来商谈，全部定价及手续办理均由崔沧日和周体敏等5人经办，该作品至今还保留在朝鲜历史博物馆，供各国游人参观。
笔者在周体敏的收藏世界里感受着青田石雕的发展，又像在触摸着历史的足迹。周体敏一家六口于1984年1月18日移民美国，虽然居住美国已有三十多年，但他仍对青田石雕的点点滴滴历史及家乡的发展念念不忘，人在海外心系青田的拳拳赤子之心悠然彰显。
